本来这篇文章的标题是:《仅仅八小时,我爸减重十几斤,你羡慕吗?》
你以为我在标题党吗?这句话,没有一个字是虚的。
月20日在家里跳健身操,跳完吐槽C位长得像卡戴珊的女人在运动几十分钟后居然让大家跳波比,我爸在疼。
月21日炒了个特别丰富的海鲜鸡丁炒饭还配了3J车厘子,晚上和刘能去四楼堵一只误以为的流浪猫,我爸的CT结果出来了,并且依旧在疼。
月22日炒了鸡心烤了带鱼,刘能趁夜跑去德云社天桥剧场给我买少班主小封箱的票未果,我爸在疼。
月23日穿着新买的露脚脖子的裤子出门散步,我爸在疼。
月24日生理期闹脾气,跳了个不太剧烈的操后舒坦了点儿,我爸在疼。
月25日收到梁宁老大寄来的春联门神和面膜,腌了两种风味的低温鸡小胸,我爸在疼。
月26日收到刘能送的DW手镯,去了阿蓝介绍的首尔秀剪头发,我爸在疼。
月27日在家里招待亲近的几个小伙伴,做了小十道菜,玩到很晚,我爸在疼。
月28日在家挺尸一天,我爸在疼。
月29日去天宫院吃了抖音网红炒肝包子逛了HM吃了温野菜给外甥女买了小鹿发卡,我爸在疼。
月30日用小娘们儿从新加坡带来的松发肉骨茶调料包炖了排骨,报了幽州的三十公里越野赛,我爸在疼。
月31日在家里招待了小客人,战战兢兢应付了四顿饭,我爸在疼。
月1日持续待客后浑身疲倦的挺尸一天,心情不好,我爸在疼。
月2日一位减肥会员带着他妈妈感谢我们亲手包的包子来家里做客,马上要出个小远门,有点疲于应付,但还是做了五个菜,晚上辛苦的削了一盘荸荠,我爸在疼。
月3日打扫冰箱里的绿叶蔬菜,像兔子一样过了一天,我爸在疼。
月4日离京去国际庄,百无聊赖,吃得不顺口加上环境不熟悉,心内郁结,在床上自拍,我爸在疼。
月5日晚上找借口偷偷去吃了肯德基,第一次在大年初一吃这玩意儿,觉得特别香,我爸在疼。
月6日串亲戚,喝了不知多少白酒,拿了压岁钱,逗了小野猫,上了房顶,逛了大宅子,烤了炉子,我爸在疼。
月7日回到爸妈家,放下行李洗澡小睡,晚上和初中的亲生同学喝大酒,我爸问我,晚上不陪我们吃饭呀,我说晚上有聚会呀,明天陪你好好喝,我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在疼。
月8日大年初四,我爸63岁生日,中午摆了一桌子,我还发朋友圈说我爸的手跟我的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手指细长但骨节明显。下午去了妹妹家烤了一堆好吃的,我不知道他们都知道我爸每天都很疼,但我直到他晚上十一点多找我之前,依旧不知道他很疼。
于是那天晚上我拿到医院做的CT诊断书,这天晚上我拿着诊断书惴惴不安了几分钟,然后开始控制不住默默流泪,接着又鼓起勇气平静下来,在这种事情上,即便是我的骨肉至亲,我也不会企图指望哭能解决哪怕任何一个小问题。事实上,长辈离开我们,或者我们先他们而去,是早晚的事,必须面对,必须清醒,此时,我们需要的是镇静、头脑清晰、行动果决,并且承担责任。
影像所见:
左肾未见清晰显示,代之以巨大卵圆形肿块影,大小约17.8x14.2x22.5cm,密度不均,平扫CT值约10-30HU,边界尚清,肿块前上缘弧形液体影,周围脏器受压移位,增强扫描后皮髓质期可见不均匀强化,肿块内可见迂曲的血管影,排泄期强化程度进展,CT值约50-60HU,肿块内可见大片状始终未见强化的区域,左侧肾动脉受压位于肿块边缘,肿块与左腰大肌分界不清,胰尾受压前移。左侧肾上腺显示欠清。肝脏外形尚可,各叶比例协调,边界清晰。肝实质密度均匀,未见明显异常。胆囊不大,密度尚均。脾脏、胰腺及右肾位置、形态,密度未见明显异常。膀胱充盈好,壁光滑,其内密度均匀。前列腺不大,密度尚均。腹腔内肠管排列规整,未见积气、积液及气液平,肠间脂肪密度正常。腹膜及腹膜后未见明显肿大淋巴结影。未见腹水征。
检查结果:
1、左肾肿瘤,左侧腰大肌受累,建议临床进一步检查证实
2、左肺炎症,左侧少量胸腔积液
月9日这大概是我爸妈第一次没在大年初五回奶奶家,已经疼出病相了,这时候回去只会增加说瞎话说漏嘴的风险,于是我和刘能作为代表回去陪奶奶,匆匆吃完午饭就回家了,心里实在不踏实。医院主任打了个电话,他大概中午喝了大酒,接了电话哼哼几声,我赶紧道歉挂了,不踏实又多了一分,丫到底啥时候醒酒啊,我几点再打合适啊!
天略微擦黑后我打了第二个电话,之后作出决定——医院,赶紧挂号,不能耽误,然后起身穿上衣服出门,在过年时萧条的小区外步行许久找到一家药店,买了两盒芬必得——他居然就这么一直忍着没有吃过止疼药!!!然后下了个科瑞泰Q医,挂了主任指点的崔喆主任医师的号,最早的号是2月14日的,果断挂了早上8-9点之间的号源,又觉得不踏实,都这样了,还要拖到14号?还要在家里熬三四天?!于是又挂了转天门诊医生王宝龙的号。
自从知道这事儿后,不睡懒觉会死的我就没睡踏实过。
月10日一医院,王宝龙一摸我爸的胃部——必须赶紧住院,等电话通知吧。
幸亏看了个门诊,不然阿司匹林还会继续吃,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做手术了。
月11日在家熬着,我爸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废话,胃都被顶起来了,能吃下啥?
月12日在家熬着,熬到下午,医院电话,通知明天住院,心里亮了一下。
晚上我爸装胃病应付了不让来看看就放不下心的奶奶,奶奶顺便给我带了一条羊毛裤,并且骂了穿单裤过年的我,我发了我穿紫色毛裤的照片给刘能,刘能哈哈笑我是老太太。
月13日清早包了一辆车,医院办手续,住进了床位非常紧俏的第三住院楼泌尿外科某八人间。入住后,护士循例问了一堆问题,在病人床头的卡片右侧写下“王宝龙”三个字,我还没来得及张嘴问手术是不是他做,另一个护士过来说,这个病人归到杨主任组了,于是右侧的名字被涂掉,左侧加上了“杨长海”三个字。
我去楼道里看了看泌尿外科医师简介,发现近三十个医师里,杨长海位居第二,心里又踏实一分,又紧张一分——主任医师自然比副主任医师牛逼许多,技术和阅历也在那摆着不会蒙人,但是……已经严重到副主任医师hold不住主动给我们换组的程度了吗?
收拾好东西,询问完注意事项,我在病房里做了几十个俯卧撑,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但是本能的想活动活动,也许,我这是预感到以后要打硬仗,要为自己的体能努力?
谁知道。
那天晚上回到离第三住院楼第二近的酒店锦江之星(进了ICU后换到了第一近的不知名连锁宾馆),给我妈点了个鸡汤面,我食不知味,塞了几口葱油拌面。
月14日情人节,怎么过?过什么过啊。
去买了咖啡提神,去老胜香买了包子小米粥,一家人和伯伯开始了上午下午连轴转的各项检查,喝水,憋尿,穿衣服,脱衣服,第三住院楼、门诊楼、急诊楼来回跑,长长的走廊两侧飘起了小雪花,真是透心凉。回到宾馆后突然悲观起来,从我妈给我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