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腔尿管)
现在咱从尿管回到胃管这来,第二个例子主角是一个大娘,我前一篇文章里似乎也提到过大部分女性对于胃管的耐受度是更差一些的。那天我也是让大娘到换药室,然后我一遍准备东西一边和大娘说话,“您之前下过胃管吗?”“没有,从来没弄过。”“那我给您说一下这个过程,咱一会儿这个管子是从鼻子里进去,然后进到喉咙,从喉咙下到胃里面,这个过程中需要您配合我的是,等您感觉到喉咙那有东西之后不停地做往下咽的动作,您咽得越快,咱这个管子下得越快,就能少受点罪。”“好,我就听您的往下咽就行吧。”“对,到时候我提醒您。”然后我就开始往大娘鼻子里送管子,同样也是很大恶心和干呕的反应,管子到了喉咙那块我就不停提醒大娘往下咽,她也特别配合,虽然同样也有很大的恶心和干呕的反应,但这次因为我俩配合得很好,整个过程也就一分钟结束了,以致于我开始用胶布固定管子的时候,大娘还挺惊讶“这就完事了?”后来我在对比这两个下胃管的例子的时候也发现,两次操作,病人的痛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第二次病人的耐受度明显更高,我把这个差别归功于我在操作之前给大娘介绍的下胃管的过程,这个告知过程给了大娘对于下胃管这个操作的整体认知,对于实际操作过程能知道大概的进度。这或许可以看做“语言疗法”的一点体现吧。人总是对自己不能掌控的东西有着天然的抵触和恐惧,让人们知道事情终点和实时进度,就是在一片漆黑中给了一点代表希望的火光。二最近上夜班挺频繁,平均三天一个夜班。我渐渐地发现有一部分患者找大夫,其实也不是必须给药物处理,话疗是一个非常管用的处理方式。我值夜班的风格是只要护士老师给我打电话问病人怎么不舒服了,要给什么处理,在给处理之前我都会先到床边看看病人具体情况再说(当然有一个例外,血糖高给胰岛素一般就在电话里解决。)有一次护士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在给病人做灌肠,然后灌完两次(灌肠是要一直持续,直到往外排的是清亮的液体)之后,就说肛门和肚子痛,就很抗拒继续做,但那个时候他还达不到停止灌肠的标准,护士老师让我去看看怎么处理。我到病人床边,病人躺在床上,状态看着还行,有一个家属在,我就问“怎么不舒服啊?”,家属就说“他就刚灌肠完,就说底下和肚子特别痛,就受不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就不想接着做了”我看病人状态还行,就问“灌肠时候就疼还是灌完疼?”“灌完几分钟就开始疼”“现在好点了吗?”“现在回来躺了会儿好多了,但是他灌肠怎么会感觉两个地方疼呢,说而且他做了造瘘,结肠下面都堵死了,为啥从肛门灌肠还会肚子疼呢?”“这个灌肠用的药会促进肠蠕动,从肛门用药也会刺激整个肠道的蠕动,不只是造瘘的肠管之后那些肠子会动”“那他粪便都从造瘘口走了,为什么还要从肛门那灌啊?底下肠子不是都不用了吗?”“这是看您做检查的目的了,如果是想检查整个肠道的状况的话,也是需要从肛门送镜子的”“那从底下进去的话,是只能看到大肠吗?”“这就看您预约的检查具体是什么了,检查目的不一样用的镜子不一样,什么长度的都有,小肠镜会更长,是能看到小肠的”“哦,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肛门会痛啊?而且底下肠子不是不用了吗,怎么还会清出来东西?”“您手术做了多久了?”“大半年了吧应该,去年十一月左右做的”“那您想想,您肛门这么久没用了,那地方本身粘膜就很薄弱而且敏感,灌肠肯定属于一个相当大的刺激,有点疼痛是很正常的。而且虽然粪便不从底下走,但肠道自身每天也会有一定的分泌物存在里面,比如肠液啊微生物的分泌物什么,所以有一点东西出来也是正常的。”“哦,是这样,我们还担心是灌肠给灌坏了,怪担心的。”“嗯,我看您拍的那个灌肠之后排泄物的图片,咱最好还是接着灌一两次,那样清干净了之后做肠镜不就一次成功了嘛,也能少受点罪。现在疼好点了吗?”“嗯,现在好多了”“那咱坚持坚持,再缓缓,好了就再灌一次,您想这前两次的罪都遭了,要是现在放弃,明天检查做下来看不清,不又是白折腾嘛。还白遭这茬罪了。”“是是是,要是明天看不清不就划不来了,那我们接着做,我坚持坚持,到清干净为止。”“嗯,行,您要是缓过劲儿来了就去找护士吧”“嗯,我现在就去了。”其实大家可以发现,病人和家属跟我的对话里,涉及他们的主诉“疼痛”的内容并不占多数,反而他们对于自身病情和肠镜检查会更为关心,在我给他们解释完之后,他们的态度从“我们不做灌肠了”变成了“我这就去灌肠”。这就是“话疗”效果的一个体现,用语言缓解病人的疼痛的效果有时候与药物的效果不相上下。三其实很多时候,我到了病人床边,会发现病人状态和护士告诉我的有一些差别。病人会和我说很多其他的问题,其实最后我会发现大多数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倾诉的对象。除了早上查房的时候,在病房里想找外科大夫的难度是比较大的,病人有很多疑问会来不及和自己的大夫沟通,这种情况常常会以病人所说的“头疼”“乏力”“胸闷”等症状表现出来(当然,做出这种判断的前提是查体和各项指标都提示病人病情平稳,没有真正需要处理的情况)。有的大夫会选择给一些药物或者说安慰剂进行缓解,有的大夫会选择在病人床边和患者沟通过程中帮助其缓解内心的各种问题,在这种行之有效的“话疗”之后,很多病人都会说症状好多了,不再需要特殊的处理。能够和希波克拉底誓言一块广泛传播于医学生群体的墓志铭,总是有其难以忽视内涵的与价值的。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